柯尼斯堡的挽歌

这些无信者在过去的庙宇上建造了新的庙宇
在神的尸体里寻到了新的神


作者是一条腿在棺材里随时进ICU的社畜,今年忽然爬到了韩耽坑[broken]

阴阳师 目录
1、星之海、风之名(荒x一目连 完结)


团兵目录(找文请点归档):

1、蔷薇坟冢(FIN)
2、老苍鸮(Fin)
3、自由进行曲(Fin)
4、大概是个误会(Fin)
5、After the ceremony, things get worse(Fin r18,请去AO3)
6、LIVE FOR YOU(Fin 黑历史)
7、沸雨(奇幻老坑,已经Fin啦,请转AO3、或者我的个人微博@Suralight_上搜索下载链接,放弃Lofter了)
8、没有鲜花的葬礼(大概坑了搞不动)

9、黑色种子(ABO的小故事~~FY22摸鱼KPI)


APH目录:
1、独普 《We brothers》
2、耀中心《逝去的面影》

FZ目录:
除了《苍色骑士》都是坑

 

[团兵]844.12.31自由进行曲(浪漫轻喜剧,完结)

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年终奖到手,考试不挂科!

#原作向。

#预计茶会无料配布,需要黑箱的朋友请戳私信或者企鹅【前提是印出来了= =对不起我天窗侠的名声太不好了…】

P.S有一些恶搞音乐家们的段子,额,等看到你们就知道了!!

 

844.12.31

——自由进行曲

1

 

利威尔一直认为自己有识破谎言的异禀。

 

他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墙上的时钟指向两点。昨天这个时候,他们刚刚从玛利亚之墙外回来,坐上返回希娜“度假”的马车。

利威尔的单身公寓在兵团宿舍的北面,布局像干净的旅馆,只是阳光不好,有些阴冷,窗外陌生的高树掉光了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到来年春天发芽的时候才能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他披上衣服,赤脚走到浴室洗脸,路过门口的特罗斯特织毯时踩到一只蓝色烫金信封。

他把粘在脚上的信封拿下,文字印刷的工整优雅,这是什么?他在心里问道,可他认识的字只有这么几个——埃尔温·史密斯,音,12和31,“十二月三十一日……就是今天?”

做决定从来不会耗费他太多时间,而调查兵团分队长埃尔温的房间恰巧在他楼上。他原本打算踢开房门长驱直入,这次却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等到里面的男人说“请进”后才打开一条缝,“是我,”他说。

“我知道,”里面男人的嗓子有些沙哑,与昨天在墙外高呼号令时的声音全然不同。

他把门打开,一阵走廊上的寒风溜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利威尔靠在门边。埃尔温的房间只比他的多了一面直抵天花板的书架,其他地方与他的房间一模一样,干净,整洁,“这次我可没有破门而入。”上司的房门外还有一个鞋印,是他在一周前留下的。

“你走路很轻,在敲门前我没听到任何声音。”埃尔温解释着,把一个盒子放到了床下。

埃尔温坐在床边,刚刚穿上了礼服裤子,上面是一件灰蓝格子衬衫。不像宪兵团里的烟酒缠身的士兵与猪猡似的贵族,这位调查兵团的分队长身材保持的很好,宽大的肩膀与结实的手臂,平坦的腹部与修长健美的双腿,简直像一座从艺术学院里走出来的大理石雕像,只是浮肿的眼睑出卖了他的年龄与疲倦,还有凌乱的头发把他刚起不久的秘密泄露给了利威尔。

“利威尔,别站在那。关上门,进来坐下。太冷了。”

埃尔温的声音让利威尔从想象中脱离,重新回到这边的世界。他这时才想起,今天是调查兵团难得的休假日,难怪埃尔温会起晚。也是托了休假的福,他才有幸见到埃尔温这副不为人知的懈怠模样,而关键是——他握了握拳头——我又活着回来了。

“早上好,”埃尔温问他,“有什么事情?”

“是下午好,埃尔温——这个,”利威尔把信拿出来,拍在桌子上。埃尔温看到信封愣了一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过来,把信拿起,“噢,这是除夕音乐会的邀请函,”他弯身到书桌下的抽屉里找起裁纸刀,“这封信是怎么跑到你房间里的?”

“我的房间就在你的正下方,估计是信差找错地方了。”利威尔在床边坐下,翘起腿,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

埃尔温先打断了利威尔的动作,“别在我房间里抽烟,”然后赞同了利威尔的说法,“每年这个时候,希娜之墙里的信差都在忙着送贺卡和邀请函,这种小错误时有发生,”埃尔温用剪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邀请函,除了数字外,上面又是一堆利威尔不认识的文字,“事实上我已经连续三年收到这个邀请函了,今天起来时没有看到这封信让我着实开心了一下,”他把信拆开,“除夕音乐会,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八点在奥西维亚宫举行……一切照旧,”他转过身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真诚与热忱,“不过这次如果你肯将错就错,替我去出席音乐会的话,我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利威尔。”

这次轮到利威尔愣了一下,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为什么是我?你可以找米可,他和你长得像……而且,我是说,凭什么,埃尔温,这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

埃尔温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展露失望的神色,仿佛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这种“一切都在掌控与预料之中”的潇洒和淡然让利威尔更加不悦,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再说,你不都已经准备好了么?”他瞪了一下椅背后的白色礼服,然后拿出了埃尔温刚刚藏在床下的方形黑色礼盒,白色的丝带礼盒顶端缠了一个蝴蝶结。

“难道你觉得这是为音乐会观众席里某位有串长长姓氏的贵族小姐准备的礼物么?”埃尔温问他。

“当然了,总不会是送给韩吉那个臭四眼的吧!”

埃尔温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寻求妥协:“这场除夕音乐会值得一去,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去的。不过,如果有人来问我去哪了,你只要承认这信是在你房间里的就可以了……喂!利威……”埃尔温还没有说完,利威尔已经离开了。

在要求我加入调查兵团时,埃尔温一定对我撒谎了!下楼时利威尔在心里想。他心目中的埃尔温是一个对贵族社会深恶痛绝、对自由充满向往的人,可现在却要去参加什么除夕音乐会来讨贵族小姐们的开心。尽管如此,他的那份异禀却在他的心底用另一个声音说:埃尔温对他的真诚一如既往。

 

2

 

调查兵团的五层公寓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一楼租给了商户,其中有破败不堪的杂货店、水洗店、蒸汽浴室和占据了整个街角的豪华餐厅与爱情旅馆(利威尔认为这里应该开一家地下街风格的酒馆取而代之),从第二层开始才是士兵们居住的地方,装修不奢华,但是十分舒适。

他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来到楼下的餐厅里要了一杯烈性龙舌兰酒,坐在窗边可以观察到公寓入口的位置。窗上白雾涔涔,等待的时间并不久,可他的心情却很急躁。他数次用餐布擦拭玻璃……在他第七次把揉成一团的餐布揩到玻璃上时,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餐厅里的立式时钟敲了三声,一袭白色礼服的埃尔温·史密斯离开了调查兵团的公寓,坐上一架停在公寓外的出租马车,腋下还夹着那个该死的礼盒。

利威尔把零钱放在桌上,快速走过了旋转门,在寒风中叫住了另一辆出租马车,登进车厢,对驱车师傅快速而小声的说:“别问为什么,跟着前面那辆车走,别被车里的人发现,也别跟丢,”他呼出了一团白气,把一个银币塞到了车夫的手里。

车夫掂了掂银币的重量,又看到了利威尔果决的目光,只好答应了这突兀的请求:“小哥,你要是打算做什么坏事,我到时候可会把你丢在路边啊。”说完,车夫扬起了马鞭。

除了转弯的时候,透过车前厚重帷幔的缝隙,利威尔可以一直监视埃尔温乘坐的那辆墨绿色马车,在前面行驶的不紧不慢。利威尔不由的突发奇想,在车厢上画上黑白双翼,可以拿来做调查兵团的征兵广告……可他很快又陷入了自嘲,得了吧,利威尔,你才加入调查兵团几天,就这样向着他们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地下街市里的英雄(自认为的),现在却成了调查兵团里的士兵,国家机器里最优秀的螺丝钉(损耗率还高的离谱)。

埃尔温的马车一直在向希娜中心的内城行驶,这正是奥西维亚宫的方向。“果不其然,埃尔温是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音乐会……”他失望极了,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分别玩着硬币和打火机。

每年这个时候希娜的白昼都是短暂的,太阳在地平线附近悄无声息的滑行已久,此时躲进了远方的建筑后,只有在通过十字路口时,才会从侧面的道路上扫过一道惊艳而缺乏温度的冬季暮光。

在快抵挡奥西维亚宫的时候,马车忽然紧急停车。他稳住身子,拉开帷幔,只见他们前面有一辆运货马车侧翻了,来自玛利亚之墙南部的蔬菜与水果四处散落在地上,还好车夫刹车及时。

车夫问他:“先生,您还要继续跟着前面那辆车么?我们得换一条路走。”

听到那个恭敬的“先生”时,利威尔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从路边商店的橱窗里看了看自己的倒影,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难道我也加入了猪猡们虚荣的行列了么?

“先生?”车夫提示他。

他看了车夫一眼,决定剩下的路步行过去,反正他对埃尔温的目的地了如指掌了,“到这就可以了,”他说完,又给了车夫一个银币,作为封口费。

 

3

 

走到奥西维亚宫并不远,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等下见到埃尔温的时候,他要直接摊牌撂挑子不干,还是当着贵族小姐们的面,狠狠的羞辱埃尔温一番?

可是,他低估了天气的变化无常。

等他走到奥西维亚宫前的有二十栋公寓那么大的广场时,暮光的潮水早已从空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铅灰色的阴云与大作的狂风,不久后,冬雪就像一层薄纱似的覆盖了露天广场的大理石地面。希娜很少下雪,他记忆中的上一次雪天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儿。中央的喷泉关上了,一道道冰凌子从喷泉中心有两层楼高的雕塑上垂下。广场边上的咖啡厅与酒吧的露天座位上空无一人,收起的遮阳伞矗立在一面面裹着雪被的圆桌间,模样可怜兮兮,绝对不会让你联想到它们曾是抵御阳光的卫士。

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在广场上留下一串似乎没有尽头的脚印,终于,宏伟的奥西维亚宫在眼前出现了。宫里卫兵们(就是身上带着独角兽纹章的家伙)在离入口不远处的广场上划出了一片区域用来停放车辆。他决定先去停车场里碰碰运气,或许能逮到埃尔温。里面大多数位置都已经停上了装饰奢华的四轮马车,不时有帽子上插着候鸟羽毛(在高墙里收集稀有候鸟的羽毛标本一直是富人的风尚)的女士踩着精巧高跟靴一扭一扭的走出来。他从停车场的东头走到西头,直到他遇到了——

“利威尔——!”这中性的声音虽然爽朗,却暗藏着一份狂热。

“臭四眼?”他回过头,看到韩吉从一辆金色的马车上挣脱了管家的束缚跳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韩吉打扮的像个淑女(想到这个名词时,利威尔在心里使劲呸了一下)穿着一件修身的暗红色呢子风衣,带着白色丝绸手套,只是与附近真正的淑女们不同的是,韩吉虽然踩着高跟靴,走起路来却像墙外来客——他第一次知道人穿上高跟鞋还能跑的这么快。

“我从来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韩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向外跑,后面有好几个管家在追她,韩吉还在不停的说:“太好了,利威尔,太好了!”

“别抓着我!”利威尔在寒风中怒吼。他俩现在一定滑稽极了,一路上的人都停了下来往这边瞅。

可韩吉全然不顾他的警告:“利威尔,你就是我今晚的救星了!”她压低了声音,一边跑一边嘘声说:“你知道么,我昨天夜里一回到希娜,就被老爸的宪兵从兵团公寓绑架回家了,今天下午连着见了三个相亲对象,可人家都不约而同的放了鸽子。今晚是第四个,不过我估计那个阿里巴·乌苏里·阿茵迪诺家的小崽子和那三位男士一样不敢来见我,因为今天上午我刚叫人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可是父亲忽然给我安排了第五个相亲对象,我还没有提前准备!”

利威尔问:“你所谓的‘提前准备’是让我去揍他一顿?”

韩吉点了点头,“或者,带我私奔。”

利威尔的表情像掉进了地下街脏兮兮的泥水潭里。

“瞧瞧你的脸,我是开玩笑的。”

“我可以答应你打人,但是这是有条件的,韩吉小姐。”

“只要我力所能及。”

利威尔怒道,“可是,在我开条件之前,你先把手从我衣服上拿走!”

“噢,抱歉,利威尔先生!”韩吉把手拿开。他们一起跳进一辆路边的出租马车,韩吉丢给车夫一个银币,把帘子拉上。外面一片鸡飞狗跳,显然要归功于管家和宪兵。

“还有,韩吉,记住这一点,”利威尔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点上,“永远别叫我先生。”

 

4

 

“你的条件是这个?”韩吉在奥西维亚广场东侧的赌场里找了一张空的赌桌,拉开椅子坐下。

这是一家高档赌场,和让利威尔如鱼得水的地下赌场完全不同。室内的装潢奢华夸张,摇杆机的特等奖居然是一个黄金巨人奖杯,利威尔忍不住怀疑起设计师的审美。

韩吉拿出一张钞票支走了赌桌前的发牌员。真好啊,有钱人,利威尔开始抽第二只烟:“没错,你帮我混进音乐会,帮我找到埃尔温,我帮你揍人。说实话,韩吉,你怎么不自己动手?”他坐到了韩吉旁边,然后把座位调高了一些。

“那可不行,利威尔,因为我要你帮我揍的不是相亲对象,”她抬手示意侍者过来,“而是我老爸——单纯为了报复——抢了他的票,你就能进音乐会。”

“嚯——”利威尔吐出青色的烟雾,“多么孝顺的女儿,要我是你老爹当初就把你……”

侍者走过来了,“我要一杯龙舌兰,”韩吉说,“还有……给旁边这位来一杯牛奶,你们这里应该有牛奶吧?这年头总有喜欢喝奶的成年人。奶要热的,帐记在佐耶家族的单子上……然后,你刚才想说什么,利威尔?”

“……没什么。”他铁青着脸说。

“好吧,我们切入正题。帮你在音乐会里找到埃尔温,这可真是个好主意。你知道埃尔温的座号么?”

他想了一下:“不知道。”

“那你知道每年奥西维亚宫的除夕音乐会,有多少人参加么?”

侍者端上了龙舌兰和热牛奶,利威尔耸了耸肩:“不知道。”

“奥西维亚宫音乐厅里有1744个座位,”韩吉喝了一口龙舌兰酒,把酒杯咣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除夕音乐会时舞台两边还有300个加座,座无虚席。一般的市民只能买到五年后除夕音乐会的门票,而且位置还不好。我可以把你带进去,但无法保证找到埃尔温,除非你知道他的座号。”

下午在埃尔温卧室里发生的事情从利威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时埃尔温拿出了门票——“韩吉,我能看看你的票么?”

“我的票?当然可以,”韩吉从手包里拿出已经揉皱的门票,“你要这个干嘛?”

利威尔接过韩吉的门票,在赌桌上履平,“告诉我,哪里写的座号?”

“这里。”韩吉指了指门票右下方。“我是六排十四座。”

“我知道埃尔温的位置了。六排,十六座,”利威尔深深吸了一口烟,“我今早看到了他的票。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我只认识埃尔温的名字和数字……”

“看到他的票?”

“没错,邮差把埃尔温的邀请函送到我的房间里了,我把邀请函交给他,然后看到他在给女伴准备的礼物边上把信函拆开,拿出那张票……等下,你是十四号,你们挨着?”

“嗯,”韩吉挑了挑眉毛,“从座位来看,的确是挨着。”

“你就是他那位女伴。”利威尔宣判。

“噢,看在女神的份上,我是埃尔温的女伴?其实我也很惊讶,利威尔,”她把头上镶着石榴石的发饰收到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擦去口红,“你怎么会对埃尔温感兴趣,你喜欢他?”

他咬断了烟蒂。

“别说是雏鸟情节在作祟,利威尔,我们都不年轻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埃尔温拒绝过巴哈伯爵的女儿,也拒绝过莫萨特公爵的侄女,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么?”

利威尔不屑道:“埃尔温是个与权贵绝缘的圣人。”

“不,”韩吉把龙舌兰一口喝完,“埃尔温对女人的爱情没有兴趣,不管这是出于责任感、工作的性质还是个人偏好——所以,”她把手搭在利威尔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你应该试一下,利威尔,说不定埃尔温的‘个人爱好’真的与社会主流有偏差,但是现在政府和宪兵团不大管同性恋的事儿了……别着急走,利威尔,我打赌埃尔温对你有好感,我给你买的牛奶还没碰。喂!你拿了我的票?喂,混蛋,给我站住!”

 

5

 

他跑到奥西维亚宫外时,雪又开始下了,广场前的大理石地板很滑,远方的灰色教堂刚刚敲响第八声钟鸣。

他没时间驻足欣赏眼前这座建筑师的杰作,径直走向音乐厅的入口,却被一个拿着步枪的宪兵拦下。只需一拳两脚,利威尔就解决了这个嚷嚷着“酒鬼和流浪汉别在这散步”的高个子宪兵。可问题是,宪兵团的编制比调查兵团大的多,除夕音乐会的警戒又十分严格。在利威尔揉着拳头这会儿,数个宪兵呼啦啦的围了过来,只听其中一人颤巍巍道:“头儿,这家伙我好像见过……他……他是地下街的那个利威尔。”

这一句“地下街的利威尔”,让局势超出了利威尔的掌控,数把燧发步枪冲着他举了起来。他数了一下,总共五个人,最近的离他有一米。那个离他最近的宪兵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位置不妙,正在往后退去,可为时已晚,利威尔冲过去抓住了这个宪兵的步枪,宪兵慌忙中扣动扳机,射伤了队友的大腿。他一脚踢在宪兵的肚子上,夺过枪,又挥舞枪托砸晕了旁边的两个士兵,对面的士兵因他动作太快而无法瞄准。按照埃尔温过去的的教诲,利威尔把雕着金边花纹的火枪上膛(刚才举着这把枪的蠢蛋居然没上膛),端平,瞄准了对面那个孤零零的站在雪里的士兵,把这家伙吓得忘了怎么端枪。

“滚。”利威尔威胁说。宪兵团最后一个站着的倒霉蛋连滚带爬的跑了。

他把枪扔下,登上台阶,向音乐厅赶去,眼看就要冲进大厅,更多的宪兵涌了出来逮捕他,但幸运的是,这次带头的人是下一代宪兵团团长热门人选、宪兵团分队长奈尔·德克。过去五年里,在地下街奈尔无数次领略了利威尔的厉害,而埃尔温只用了一个月不到就把这昔日地下街最出名的混混收归麾下。

奈尔惊慌道:“怎……怎么是你,利威尔?”

利威尔对奈尔使了一个眼色,你想再尝尝当初被我踢屁股的滋味?

“好了,大家听我说,”奈尔清了清嗓子,“利威尔半年前已经加入了调查兵团,正式成为了希娜市民,不可能再参与这种性质恶劣的的斗殴,罪犯另有他人,你们到别的地方再搜一下!”他大声宣布。

在其他宪兵离开后,奈尔追上了匆忙走到奥西维亚宫前的他:“利威尔,算我求你了,今晚别在这闹事儿,刚才我给了你面子,你也要给我面子。”

“我给你面子,前提是你保证我成功进去。”利威尔的目光飘向虚掩的宫门。

“不行不行,”奈尔连忙说:“利威尔,即使是我,没有门票也要站在这天寒地冻的广场上维护治安,保护市民。”

“我有票。”

“你怎么可能有票!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原属于韩吉的门票,六排,十四座。揉得皱皱巴巴,不过这是韩吉的功劳。

“噢,女神慈悲,你居然坐在第六排!”奈尔拍着额头惊呼,又一次在心底控诉社会不公,“好吧,请进,利威尔阁下,但你得保证今晚你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6

 

利威尔在门外僵直的站着,心里不断演练着等下要发生的事情——他把埃尔温从座位上拉起来,第一拳揍在肚子上,第二拳打在那张漂亮的像天使一样的脸上,然后再把他的脑袋撞到前面的座位上——前提是埃尔温正沉浸在贵族趣味中,他才有机会把埃尔温打个措手不及。

此时,内庭头戴繁复银色假发的指挥刚在空中挥舞出某首圆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在一片掌声中,侍应生为他打开厅门,“先生,您可以进去了,座位在左前……”

侍应生还没说完,他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是要向埃尔温摊牌的时候,他如此想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前方的舞台金碧辉煌,将近两百人规模的乐队坐在鲜花的簇拥的舞台上专心致志的锯着木箱。大厅两侧的高大柱子上雕着人类的三位女神,地上铺着柔软适中的吸音地毯,他悄无声息的走向了第六排,瞳孔骤缩——埃尔温的座位空空如也,韩吉的座位上坐着陌生人。

他愣了一下,拿出六排十四座的门票。陌生人装作耐心的解释:“先生,这片座位是世袭区,按照惯例音乐会开始后不再保留。你可以做到旁边的十六号座位上。”利威尔注意到,这家伙只想表达他自己的尊贵身份,噢,没错,世袭区,看来埃尔温这张票也是世袭来的了。

跟来的侍应生催促他,“先生,请您尽快入座。”

他只好在那个属于埃尔温的位置上坐下,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埃尔温压根儿没来这个地方,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和心中的假想敌斗争!

这时,一道绝对谈不上好闻的香水味道忽然贴了过来,娇滴滴的女声随之而来:“先生,请问你调查兵团分队长是埃尔温·史密斯么?”贵族小姐举着着一把羽毛扇子遮住半边脸,从远处的一个座位挤了过来,将利威尔上下打量了一番,“您好像和传闻中所说的不大一样啊。”他和埃尔温当然不一样了,一个仪表堂堂英俊潇洒,一个性格恶劣冷峻无礼。

“……滚。”

“您刚才说了什么?”

他深呼了一口气:“滚!”

女人拖着长长的裙子,抽抽噎噎的离开。利威尔忽然明白埃尔温为什么不想来参加除夕音乐会了——他的分队长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庸脂俗粉!埃尔温值得找更好的姑娘,尽管他一时也想不出这个“更好”的标准是什么,大概是娇小坚强,勤劳勇敢一类的。关键是,她得像他一样理解埃尔温心中的热忱与理想。

为了防止再来一位恼人的客人,他顶着众人的目光,把脚搭在了十八号座位上,撑着脑袋半躺在柔软的座位上,观赏指挥家的表演。这对于他而言,这个富有激情的指挥家是这场音乐会里唯一的乐趣了,他真想象不出素来一丝不苟的埃尔温分队长在这种场合下正襟危坐将近两个小时候后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拿起手中的节目单,鬼知道现在是哪个节目!坐在右边的观众陶醉在优美的音乐中,脸上一副痴呆的表情,眼中热泪流淌。利威尔想打这人一拳,可无奈他答应了要给宪兵团团长热门人选奈尔·德克点面子。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支旋律明丽如画、节奏迅疾如雨的快速舞曲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终了,指挥家在台上三次鞠躬退幕,利威尔以为音乐会要完事儿了,可周围没一个人起身,他扫兴的陷回座椅,不知道周围的懒猪们还赖在位子上等什么。只见指挥家换了一件礼服,又走回了舞台上。倘若女神真有慈悲,就早点让这该死的音乐会结束吧!他在心里呐喊。

这时,前厅的侧门打开,侍应生把迟到了两个小时的客人带进来倾听音乐会结尾的保留曲目《蓝色大运河》与《奥西维亚进行曲》(每年宪兵团仪仗队接受国王检阅时军乐团都要演奏这支曲子)。这位客人穿着一身曾经洁白无污的礼服,皱巴巴的裤腿上沾了泥点,肩膀上有星星点点的水痕,几缕不听话的金发摆脱了发胶的兀自滑到了额前,在舞台西侧的加座区找到一个靠近正式坐席的空位子坐下。

客人的目光无意间扫向原本属于他的第六排十六座。

利威尔与埃尔温的目光就在这时碰触了。

 

8

 

《蓝色大运河》终于流尽。

“抱歉先生,借过;谢谢您女士,谢谢。”埃尔温的块头虽然比利威尔大了几圈,依然凭着完美的礼节与翩翩风度,游刃有余的穿过拥挤的座位,走到利威尔的身边,“先生,我可以坐在你身边么?”他恭敬的问道。

“别叫我先生!”利威尔抗议,把脚从十八号座位上拿了下来。

“感谢你的应允,虽然方式不太礼貌,但我知道你尽力了,”埃尔温在他旁边坐下,“让我猜猜这里之前坐过谁,才让你把脚搭上来……有莱黛斯基女士么?我听说她花了大价钱托人购买十八号座位的票,可十八号早就被人订走了。”

“你的追求者还真不少。”

“我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对话中断了,他们两人相视片刻,然后一同开口,又一同收了声。

“你先说。”埃尔温道。

利威尔问:“你之前去哪了?”

埃尔温解释,“我去了灰色教堂的墓地续租,调查兵团公墓的租期今年到期了。”

“这个时候去续租?你可真会开玩笑。”利威尔讽刺道。

埃尔温说:“否则还能是什么时候呢?我们只有这个时候放假。”

“那你这身泥点是怎么回事?瞧瞧你的裤子。”

“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他耸了耸肩,“我来晚了。

“又是反对调查兵团的暴民来找茬?下次带上我。”

“不只是暴民,还有去世士兵的家属,他们要求我扩大调查兵团墓地的面积。墙内的土地十分宝贵,兵团拿不出钱租购新墓地,再加上我们的墓地里埋葬的都是空箱子,所以士兵的公墓只保留七年,只有七年,利威尔,我们把石碑重新打磨,写上新的名字,再埋一个新的空箱子。”埃尔温说,“然而,七年的时间太短了。”

“如果所有人死后都要拥有一个永恒的墓碑,我们早就要躺在石头间睡觉了。”利威尔说。

埃尔温挑了挑眉,“道理是这样的,但是人类的理智有时需要屈从于情感,直到时间让感情淡去。”

指挥家又做好了在台上跳舞的准备。

利威尔在下一支曲子开始前问埃尔温:“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指挥棒在空中轻轻点了一下。

“其实没什么,”埃尔温垂下眼睛说,“我开心你会来。我离开后,你去我房间拿了门票么?”

台下议论纷纷,因为这支曲子不是奥西维亚进行曲。

“我没你的钥匙。”

“房门拦不住你。”

利威尔从口袋里拿出门票,“看到了么?十四号,不是你那张。不过,埃尔温,你不是凭门票进来的么?你的十六号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埃尔温思考了一下,“我在这里有关系。”

“关系?”利威尔听得出来,埃尔温撒谎了,可他没心情拆穿这个谎言,因为这支谢幕曲还不赖。

“我认识指挥家莱维奥,他是调查兵团的粉丝,也是一位新锐作曲家。”埃尔温在他耳边小声说。

“莱维奥?”

“就是舞台上这个男人,现在演奏的是他的今年新作的《自由进行曲》,不是《奥西维亚进行曲》。所以我才和你说,这场除夕音乐会值得一来。”

 

9

 

灰色教堂顶端的大钟在他们见不到的地方连敲十声,希娜的雪又开始倾泻,再过两个小时,人类的历史就要翻过平淡无奇的一页,迎来845年的多事之秋。

橘色的灯光与节日前轻松热闹的氛围,把真正的希娜从白日的沉睡中唤醒。路边的松树枝干间落下薄纱似的雪尘,一辆辆豪华马车在广场前留下歪歪扭扭的辙痕。

他俩从音乐厅里走出来,尝试拦下一辆出租马车。

“埃尔温,这感觉糟透了。”利威尔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却发现盒子里只剩了几根从纸卷中落出的烟草。

“我明白,我也不喜欢这感觉,从一群坐拥私家马车的贵族间走出来,在广场上落魄的寻找出租马车,”埃尔温带上了黑色的手套,环视四周,“而且,”不远处一位披着貂皮坎肩的年轻姑娘踩着裸踝红高跟鞋,瑟瑟发抖的钻进管家提前拦下的出租马车,不知她是哪位贵族的情人,“这里的出租马车似乎都有了主。”

“别愣着,傻大个,”利威尔拍了埃尔温一下,“我们走吧。”

“走回去?”埃尔温问。

“当然了,散散步,你现在的年龄很容易长麦酒肚。”利威尔干脆的说。

埃尔温说:“这个距离我们要走到明天。”

“那你想怎么办,我们又没带立体机动。”

“带了也不可以,这里是皇家禁飞区。”

“禁飞区?贵族的猪头们权力可真大。”

“谢谢这条禁飞的法律吧,利威尔,上头好几次要求调查兵团加入阅兵仪式,用彩色瓦斯演出空中飞行了。”

“哈,开什么玩笑?”利威尔讥笑道,“就不怕我在空中用立体机动写出一个大大的‘猪’字。”

“当然不怕了,利威尔,你先在这雪上给我写个猪看看。”

利威尔一下被噎住了,他不会写字,“哼,我先去买包烟。”说着,他把衣领拉高,打算离开。

“等一下,利威尔。”

埃尔温拉住了他。

“干嘛?”

“给你的礼物。”埃尔温从今天下午的那个黑色礼盒中拆出了一条白色的领巾,塞进了他衬衣的领口里,“这样可以稍微暖和一些。”

利威尔一时无言,红了耳根。

埃尔温一边为他整理领巾,一边说:“等下路过商店的时候,你可以从橱窗里照一下,总之,我觉得……”

“还不赖。”利威尔小声说着,把埃尔温的手从他的领口移开,“好了,我去买烟了,在这等我!”然后飞也似的逃离了埃尔温的目光。

等他叼着烟回来的时候,埃尔温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停了一架马车,韩吉从里面探出脑袋,招呼他上车:“利威尔,我搞定我老爸,把我家的马车抢过来了。快进来,我们一块回调查兵团公寓!”她换了一个更加狂热的声线:“还有,我知道埃尔温分队长把你攻略了!”

“滚!”站在雪地里的利威尔愣了一下,赤红着脸咆哮。

埃尔温连忙拉住韩吉:“韩吉,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谈这个!利威尔你不要误会!喂——利威尔,你别跑!等我一下!”

 

10

 

灰色教堂的钟塔连敲十二声,这个时间希娜城里爱情旅馆的生意如火如荼。

据说,那天晚上韩吉是一个人回调查兵团公寓的,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人在公寓里见到埃尔温与利威尔。

 

11

 

新年的第一个黎明,一阵风扫过了奥西维亚宫前的寂静的大广场,一张除夕音乐会的门票随风飘向远方,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第六排,十八座。

订票人:埃尔温·史密斯。

-全剧终-

 

 

除夕音乐会恶搞了维也纳的新年(除夕)音乐会。座位数和门票世袭、加座区都是按照维也纳金色大厅来安排的

奥西维亚是随便从手边书里翻来的名字。

巴哈伯爵(巴赫),莫萨特公爵(莫扎特)

莱黛斯基→拉德斯基进行曲

蓝色大运河→蓝色多瑙河

还有revo和自由之翼XD

 

写的很匆促,前后才用了两天时间,错别字、bug和出戏的地方请见谅!

 

谢谢朋友推荐的《故事》我从此是个有大纲的人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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